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继续转载(icy-小狼的短篇灵异故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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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6-1-19 10:55:3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 这些短篇看完后很有些感触,越来越喜欢小狼的作品了


鸽子·鬼怪·星月岛     


  很久以前听我家隔壁那个很老很老的老奶奶说过,星月岛是一个很诡异的地方,到那里的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的灵魂……
                 
  一,星月岛之旅
                 
  今天,我受到了星月岛旅行社的邀请函,才知道这并不只是个荒谬的传说。
  “亲爱的Icy小姐,我们非常荣幸的通知您,您已经作为第十六期星月岛免费旅行团的成员之一,即将参加三年一次的星月岛之旅。”我不明白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,但是我很好奇。按照那封E-mail里写的,我找到了自称是星月岛旅行社副社长的一个胖子,那胖子很胖,一笑起来嘴里的大金牙就闪闪发亮,他说星月岛是个好地方,当初上一届社长就是靠旅行社大发了一笔横财,但是星月岛也是个邪门的地方,比如,奇怪的规矩。
  “我们每三年就要将从互联网里搜集到的所有个人信息发过去,然后总部就从岛上给我们回复,从中选出的八个人将享受免费的星月岛之旅。”“当然了,”胖子打了个饱嗝,“我们筛选的过程是绝对秘密的,这种免费旅行已经举办了十六期,被邀请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拒绝过。”原来是这样,现在正在放暑假,大学里的课程又轻松,我仔细算了算是有足够时间参加这个旅行的,夏天的时候到一个神秘小岛去做神秘旅行,想想是件很惬意的活动。所以带上最基本的一些行李,我就出发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出发之前我去了宿舍门口那间简陋的小画廊,本以为可以看到徐鸽的新作,结果什么也没有,那幅《另一片的天空》静静的挂在那里,没有多少人看,我也没有看它,我觉得自己看到了个熟悉的背影,追出去还是一无所获,三年了,我对自己嘲弄的微笑,忘不了一个人吗?
                 
  旅行其实是件辛苦的事,特别是在你还没到达目的地的时候,乘火车,搭汽车,中途住宿的日子把我搞的疲惫不堪,幸好别人为我计划好的路线并不花钱,要不我可能会放弃。说实在的,一个人的旅行并没多大乐趣,至少是在我。所以当我终于到达青岛,仰视面前的轮船“星星号”时,我高兴的挂满了笑容,旅行团上的其他人应该已经到了,那样我就可以找人说说话,聊聊天,开始我的假期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这船不怎么起眼,里面也是平平无奇。餐厅里已经有六个人在等待着了,不过不是等我,是等开饭。我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,大家熟起来了,他们都是年轻人,依着我的惯例,我把他们每个人都好好瞧了一遍。
  有两个是一对恋人,相貌平平的阿美和男朋友刚。
  有三个是学校里的同学,斯斯文文的阿杰,活泼好动的阿雷,膀大腰圆的阿炙。
  还有一个是楚楚动人的女画家,名字叫纤纤,我想都是一个人来的,还是她比较好搭腔,于是聊上了,她果然温柔并且善解人意,只不过聊天的时候常常看表。
  “船马上就要开了吗?”我问,她说不是。
  “我等一个人。”啊?我随即明白,是旅行团的最后一个人吧。
  “是呀,是我的男朋友。”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幸福的光,“他是个画家。”“他人很好呢,等他来了我介绍给你认识,他叫徐鸽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“开船啦!”阿美在甲板上快乐的喊,我望着岸边的人群,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,纤纤很着急的叫:“不要,还有人没上来呢!”徐鸽奔跑着,挥手,水手把舢板放下让他上来。接着船就真的开了,我们一行人好像乘着树叶旅行的虫子,离开了这片陆地。
  纤纤看我发呆,问我想些什么,我说了,惹得她发笑。“你的想法还真怪!对了徐鸽也是这样,我想你们一定谈的来。”说曹操曹操就到,他来了,站在我跟前,纤纤为我们做了介绍,我很窘,勉强点了一点头,他浑不在意的和纤纤说着话,看来是完全不记得我了。看他们打情骂俏的十分热络,我走开到船舱去,我是和阿美,纤纤同住的,不过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  我心情很不好,想着以前,想着叫他小鸽子的日子,有点想哭了,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响动。“沙沙”,“沙沙”的声音。
  “谁?”我惊跳起来,四周又恢复了平静。
  一定是太伤心产生的幻觉,还是坐下吧,但是刚坐下,那声音又响起来了。“沙沙”,“沙沙”,很近很近,听上去好像是有个人在绕过地上的行李向我走过来的声音!我有些怕了,大声对着空气说:“你是谁呀?我是个好人,我没做过坏事儿,求你不要吓我好不好?拜托!”声音没有再继续,我等了一等,还是没有出现,就站起身来走出去。
  外面的海风湿气很大,我拼命的往人多的地方跑,这不难,大家都在甲板上吃午餐,纤纤在身边给我留了个位子,说:“你来了,刚刚我还要徐鸽去叫你呢!”我瞥了他一眼,他不置可否的笑笑。
  黄昏的海面很平静,远远望去看不到天的尽头,我突然恐慌起来,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安全的旅行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二,古城堡
                 
  第三天的清晨船停进了一个小海湾,我们一行人上了岸,接着船开走,要等一星期过后再来接我们。
  星月岛是一个很荒凉很自然的小岛。胖胖的副经理把我们带进了岛上唯一的住处,一座古城堡。古堡灰色的墙壁年久失修,一道长长的裂缝很明显的趴在上面。
  里面的装潢虽然破旧,还算整洁,空间也很大,我们一人住一间很大的房间。我的思维自从踏上这个岛就处于一种很奇怪的迷迷糊糊的状态,不清楚自己一直在想什么的,直到想找个人说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人,空空荡荡的房里只有我一个。
  “沙沙”,“沙沙”。
  哪里来的声音?我感到有点熟悉,是它!它又来了,从船上跟到这里来了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走过去,尽量显得很自然的样子,打开又厚又大的房门。
  楼道里暗暗的没有人声,我想我该到大厅里去,沿着墙壁慢慢往前走,没有别的声音。“啊!”我的头碰到了什么!
  原来是一幅摇摇欲坠的油画,歪着,往后退两步,我看清这原来是一位美丽少女的画像,那女孩丰满俊秀的样子煞是动人,黑黑的眸子仿佛闪着光,这光芒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?后面扑过来一阵凉气,我打个寒战,迅速的跑了出去。
  大厅里的人看到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很是诧异,纤纤问我怎么了,我没回答。
  “你坐下歇会儿吧!”徐鸽说,“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,是不是房子太大吓着了?”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家看扁,有点恼他,忙岔开话题:“陈经理,二楼楼道里那幅画像是怎么回事儿?”“嗯?什么画像?”胖子说,“这屋子里没什么画像呀!”不对,我看到了。“是一个少女的画像,油画,我看到了!”那位副经理脸色变得很难看,不说话了。徐鸽很感兴趣的问:“在哪里?我怎么没看到?带我去看看好吗?”我自然愿意,因为有他陪,所以上了二楼。
  “你怕吗?”我问。
  “怕什么?”“怕黑,在这个邪门的地方。”他笑笑说:“怎么会?这地方没什么不对劲儿呀!”我很勉强的笑笑,那画就在前头,我指给他看。
  哦,画的不错,他说,向后退两步又说,真好,我要临摹下来。
  “你等等我。”他走几步说,他的房间在我房间的对面,“我去拿画夹来。”我看他开了自己房间的门,走进去,然后……
  然后,没有动静。
  我等了很久,他都没有出来,我感觉自己的腿在颤抖,应该下去叫其他人上来,可是,那个是他呀!我不忍走开,又不敢走过去。
  “小鸽子!”我颤着声音叫了一声,没有人回答我,可是我的勇气回来了。
  “小鸽子!小鸽子!——小鸽子!”我一边叫,一边向他那半开的房门走过去。
  我走进了他的房间。
  这个房间非常大,颜色绚丽的地板和落地窗帘反射着一种陈旧的暗红色,外面大概是阴天,光线很不清晰,以至于我的眼睛过了一两秒才习惯。我的面前是一张很大的床,看上去很新,华丽的卧具和我那间房里有天壤之别,一个美丽的少女睡在那上边,白色的沙衣随着她的呼吸发出轻微的颤动。我的脚步声没有惊醒她。
  可是小鸽子在哪里呢?我四下看看,这个屋子里的陈设怎么这样的简单?没有小鸽子来过的任何踪迹。我正考虑是不是退出去,“沙沙”的怪声出现了。
  那是一个黑色的东西,光线照到它好像就被吞没了,它默默的围绕少女的床铺转圈,蹭到垂下来的床罩的穗子,发出“沙沙”声音。
  我哑了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这时那东西抬起脸来看看我。
  它的脸在一片黑影中是干瘪的凹着的,发着腐败的绿色,两只眼睛的地方只有黑黑的深邃的空洞,暗白的嘴唇只剩下一片,歪向一边,露出还算齐全的黄色牙齿,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无比奇怪的表情。
  它对我伸出枯树枝似的指头,放到漏风的嘴边吹了一下。“嘘……”一股恶臭扑面而来。
  我想我是晕倒了,因为我对这之后发生的完全没有记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三,传说中的死亡
                 
  我醒来的时候,躺在自己的床上。
  旅行团的其他人都围着我,唯独不见小鸽子。“徐鸽呢?”我问。
  “我们找不到他,哪里都没有。”纤纤红着眼睛告诉我,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”我不回答,挣扎起来跑到他的房间。这是间很普通的客房,跟我的房间没什么两样,但是,但是……跟着我来的其他人看我的样子,都劝我回去休息。我没听,一把抓住胖经理的衣服领:“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!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儿对不对?快说!”没有什么特殊的,只是个传说。
  胖经理说:“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岛国,国王是个很有野心的家伙,有一天邻国的公主坐船漂流到这里,国王要她嫁给自己,可是她不愿意,后来公主的哥哥召集了一批勇士来到这里夺回了公主,也把国王和岛上的居民全部杀死了。后来有一段时间这里叫做幽灵岛,就是因为经常有人听到怨灵在夜晚对月亮嚎叫的声音。当然了,后来就有传说,说来到这里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的灵魂。有很多大胆的人来这里,接着就有了这个旅行团。你们看,也没什么事儿嘛。”我问:“那么你们旅行团的经理在哪里?”“就在这个岛上!”大家都是一惊,阿美说:“可是,这个古城堡里只有我们呀!而且,而且这里不是岛上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吗?”“我不知道了,我是三年前才接到这个工作的。就在,上一期的免费旅行团结束之后。”我听了愈加气愤:“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!把我们带到这个奇怪的岛上来!”胖子挣开我的手不再理我,大概在他眼里我是个疯狂的女病人了。其他人也见不出有几分关心,三个学生满不在乎的交谈了一会儿,那个叫阿杰的说:“我们要去岛上四处看看,顺便找找那个人。”他们都走了,纤纤还陪我,我们心情都不好,没说什么话。
  我心里惦念失踪的那个人,很是担心。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?我想着,睡意袭上来,我睡了。等醒过来的时候纤纤不见了,面前只有空空荡荡的天花板。屋子太大了,我把被子拉紧,努力不想门外传来的那个沙沙的声音。
  暗了,是黄昏了,微弱的光线照射下,我的床前有个影子。
  我怕得很,我不看它,可是我知道它在哪里,知道它的存在,我不能避开,也不能逃走,这样对持了很久,我意识到棉被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的时候,就大叫一声坐起来。
  它退到了房门口。
  天的确已经黑了,但是不知怎的,我清楚的知道那黑影的每一个位置,我追过去。
  穿过走廊,下楼梯,拐弯,跑。
  黑影在一个走廊的尽头停住了。我向前走,它也过来,我向后退,它也远离。我强迫自己径直走过去,我碰到了,一双惊恐的充满血丝的眼睛。
  那只是一面镜子。
  镜子里是我自己,我长出一口气转身走回去。
  可是我的余光看到镜子里的我没有动,它看着我的背影,脸上有近乎狞笑的表情。
  我没有敢再回头。
  大厅里没有人,我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去了哪里,我点了灯,坐下等。
  我的椅子背后有声音。
  “谁?”我大叫,那边有人站起来。
  是徐鸽,他的神色很疲惫,好像刚刚睡醒。他揉揉眼睛说:“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。”我扶他坐下,他对我笑了,很熟悉的样子。“梦里你叫我'小鸽子'.”他说。
  我们都笑了,只是很短暂。外面传来惨叫声。
  不只是一个人的惨叫声。
  “怎么了?一定发生了什么事!”“我出去看看,你在这里等着。”他说。
  不,我要跟他一块出去,我……害怕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四,血腥味
                 
  海滩上,一个比黑夜还要黑的影子一动不动。另外一个影子瘫在一旁,尖叫。
  “那是阿美。”我说,我们赶过去。
  阿美指着那个站立的黑影,叫的几乎失声了。我把她拥在怀里,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静下来,徐鸽就拿手电照过去。
  手电光里刚直挺挺的站立,鲜血从他身上的各处流出来,好像喷泉。他的眼睛睁的好大,直直的向远远的海面望,嘴也不自然的张开,扭曲着,象是在喊什么。
  然而一切都凝固了,唯一可以活动的是他凝视着的大海,漆黑的海面动荡着,咆哮着。
  一轮并不清明的圆月浮在半空。
  阿美完全崩溃了,什么也说不出,什么也做不到,我只有搂住她,她在我怀里哆嗦着像敏感的蝙蝠。我问徐鸽怎么办,他迟疑着,还是回去吧。这个人已经没救了,留他在这里吧。
  突然刮起风来了,也许会下雨,城堡里有盏灯若明若暗的晃,我们进了门,纤纤在大厅里。“你们去哪里了?”她先是问,然后跳过来抱住徐鸽。
  “你怎么了?我好担心呀!”“我没什么。”他推开她,很冷淡。
  女人是敏感的,纤纤看了我一眼,马上变得冷若冰霜,不再跟我俩说话。阿美得到了她的同情和关爱,她把她扶到桌前轻声安慰,可阿美看了她一眼就跳起来,大声尖叫。“不要叫了!”她的尖叫让我精神快要崩溃,我捂住耳朵,它还是钻进来,徐鸽说了一句什么,我眼前有影子闪过。是阿美。
  她跑出去了,我没能拉住她。
  外面的风更加大了,城堡里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映出我们三个人的脸。我不知道其他人都在哪里,刚刚不止听到了阿美一个人的尖叫的,该怎么办?去找他们吗?还是等到天明再说?
  我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,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,徐鸽在我身旁,我很欣慰。
  “小鸽子。”我喃喃的说,他笑了,答着:“哎!”纤纤一直看我们的表情,她猛地站起来,哭泣着跑进了黑暗中。
  我们听声音知道她上了二楼,二楼,那里是不安全的,并且她没有灯。“我上去瞧瞧她。”徐鸽说,“你留在这里吧。”他点亮了另一盏灯,上楼去了,我看着他被灯光包围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。
  我忽然很心悸,好像这样就失去他了,尽管很困,还是有某种东西对我说,不能!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,这样你会失去他的!我站起来,拿了那灯,轻轻走上楼梯。灯光照到的范围很小,极目望去走廊里一片静穆,竟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。我知道他们两个一定在这里的某处,仔细的听,静静的想,我向徐鸽的房间走去。
  纤纤穿着白色的纱衣躺在华丽的床铺上,四周围是陈旧的暗红色的光,她看着我,眼里是胜利者的傲气,徐鸽趴在她白嫩的双足前,脸埋在她的白纱衣的群褶里。什么也没说,我知道她胜利了,她,光凭她的眼神我也看得出,她得到了一切。
  我迷茫了,好一会儿,明白自己并不甘心,就喊:“小鸽子!”纤纤愣了一下,徐鸽动了动。
  是有什么不对劲吧?我的思维开始运行。“小鸽子!”我拼命的大叫,跑向他。
  我把他的头转过来。
  天!那是一张扭曲的面目全非的脸,眼睛是两个空洞,鼻子歪向一边,血从每个地方流出来,有一些还喷溅到我脸上,那嘴唇还是禁闭着的。
  我几乎就要放手逃掉了,然而这时,那嘴唇动了,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答我:“哎。”我的泪水夺眶而出,我不能放下他,我感到了恐惧,但是害怕失去心中那最后一点点的爱的心情,比任何恐惧都恐惧。我的手依旧捧着他的脸,泪水向他的血水滴下去。“小鸽子!小鸽子!小鸽子!”一切都模糊了,窗帘,床,纤纤都好像变成了一种十分粘稠的东西,它们向我压过来,眼前有无数的黑影,骷髅。那些枯骨狞笑着,张牙舞爪的大声号叫,冰凉的气体压得我喘不过气,好像到了深深的海底,彻骨的冰冷,寂寞,黑暗……绝望,这些致命的心情使我不能呼吸,我的手企图抓到任何一种救命草,后来我意识到还在抱着小鸽子。他冷冰冰的,面目全非,毫无生气,但我没有离开他,我叫:“小鸽子,小鸽子!”声音由大到小,渐渐,没有了。这时他虚弱的回答我,回答了我。当又一次意识到他在回答我的时候,我笑了,晕倒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五,魔咒
                 
  我们是被早晨的阳光晒醒的,我,小鸽子,趴在地板上。
  他完好无损的没有什么事儿,微笑向我问好,我很想告诉他昨晚的那些情景,但是有些东西叫我没有说,我环视整个房间,纤纤不见了,找遍了能找的地方,都没有发现她。
  外面风景很好的,是早晨呢!大海和谐的发出声响,岛上的草木颜色也漂亮,在海滩遥望墨绿的小岛,很有情趣的,只是,海滩上有个死去的刚。我和小鸽子远远的望着,不敢接近。身后的树丛沙沙的响起来。
  “谁?”我回头,是胖子经理,他咧着嘴,憨憨的笑。
  “你怎么了?”徐鸽问他,他看到我们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他的身后是满脸惊恐的三个学生,他们像一群冬天里的鸭子,颤抖凑成一团。我们问他们昨晚去了哪里。“山洞!”回答只有一个,然后是歇斯底里的笑声。看来要想明白整件事情只有去那个山洞了,再有为了找到纤纤,是白天,所以不怕,我和徐鸽寻找他们的足迹走去。留那些吓坏了的人呆在海滩上。
  找到那个山洞并不是很难的事,难的是我们没有勇气走进去。
  里面黑黑的,好像把周围的光线都吃掉了一样,一点也看不到。正犹豫着,有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:“徐——鸽!”空空洞洞的,回荡在洞里的黑暗空间。徐鸽身上一颤,叫道:“纤纤!”那声音说:“来——救我!”他听了,不由自主的走进去了,我跟着,很自然的,寸步不离。
  如果我有生之年能见到黑洞,那么也不过如此,我不知道脚下是什么,头上是什么,身边是什么。我迷失在黑暗里,迷失在寂寞中,很长一段时间心里充满了迷惑和恐慌,关于恐怖的念头,我尽量不想,我让我的脑子空空,面对……
  面前的魔鬼。
  那个对我“嘘”一声的家伙。
  然后,我看到了,我的灵魂。
  我不能用语言具体的形容是怎么的一个家伙,但是我知道那就是我。是一个渺小的,脆弱的,迷茫的灵魂,也有些可怕,不可接近。高悬在上,它慢慢的靠向我,然后退后,再靠近,再退后,当它的又一次接近到来时,我看清了,那就是镜子里我那一张惊恐的带了血丝的脸,和望着自己背影的脸上浮出的狞笑的表情……
  我第一次感到死亡是如此之近,我很想让自己怕起来,并且讶异自己怎么不惊慌失措,然而事实是我平静得很,我想起了小鸽子,我温柔的笑了。
  我的灵魂消失了,代之出现的是那个魔鬼,它用沙哑的嗓音说它的故事,我看到了许多年以前的一幕,这个小岛上瞒是血腥的样子。
  “是的,我爱她!而且她也爱我!我为她解散了军队,不惜投向她的国家,谁料她的哥哥,趁机消灭了我们,杀死了所有人!哦,她走了,我留在岛上,我不怪她,只有想念,每三年我就想办法招一批人来星月岛,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她。”我明白了,古堡走廊里那油画中的少女黑黑的眸子里是怎样的神采,是纤纤。
  “我见到她了,还有我的仇人,我杀了仇人,留下我的爱人,这个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,我要和我的爱人到海底去,完全没有干扰的过自己的生活。哈哈,今晚十二点,你们都得死!”可是为什么呢?为什么?我们都没有得罪你呀!
  “你们不是都看到自己的灵魂了吗?你们的灵魂都是圣洁的吗?不,你们身上都有罪过,不过我让你们死的理由不是这个,是仇恨,是魔咒,我要天下只有我和我的爱人!”我眼前一黑,身子轻飘飘的飞出去,重重的摔在山洞的入口。
  徐鸽坐在地上:“我看到了奇怪的东西,”他说,“我的灵魂,他说他叫小鸽子,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情,还有呢,关于你。”那么你知不知道,我们要死了?
他闲散的笑笑:“我知道,我刚才听到了那个魔鬼的话了,那家伙真是有病……没辙,我们应该害怕是吧?可是我怕不起来,到今晚十二点还有很长时间,我们……到时候再说吧!”海上来的风潮潮的,吹乱了我的头发,我发现我的头发不知不觉的长长了,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披到腰间了,我想着。
  站在海边的礁石上,我们远眺,看不到天的尽头,不知道命运的如何如何,我只享受到了这一刻,他也如此,他笑着,对我,对海,对我们不知什么时候牵在一起的手。
  海滩上的那几个人无聊的喘着气,眼睛里是空洞的,哪里都瞧,却等于哪里都不瞧,他们看到自己的灵魂了吗?我很想知道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六,沉没
                 
 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淹没在海水里,我们的最后一晚开始了,人真的是很没用的生物,救不了别人,救不了自己,试都不想去试一次,只是静静等死。我想起了纤纤,她一定很危险,无能为力。
  回到海滩上,第一个看到的是阿美,她静静的躺着,很安详。她的胸口插着一柄水果刀,昨天早晨她还用它来削苹果,现在这刀成了她的一部分,她的表情象是在说:“这是理所当然!”是的,理所当然,解脱。
  其他仍活着的人颤抖着,三个学生还是互相拉扯成一团,胖子经理嘴唇发青的坐着,我过去叫他,他不回答,我推一推,他就像块石头一样的倒下。哦,他已经吓死了,在某个时候。
  我的头皮发麻,可以听到自己的心急促跳动的动静,抓住徐鸽,才好些。我已经很冷了,不能再有孤独,那是最后一根稻草。他看起来还好,不过我知道他也一样。只有在困境中,人和人才能贴的如此之近吗?那个魔鬼来了。
  像一阵风卷起的黑云,它出现在半空中,他说:“你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。”我们全都麻木的看着它。
  “你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。”背后传来一声惨叫。
  阿美胸前的刀不见了,阿雷把它拿在手里。阿炙脖子上喷着鲜红的血,倒下,阿雷那一刀既准又狠,他扑向阿杰。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。只能有一个人活,竟然是这个意思。那魔鬼只有一片唇的嘴动了动,是近乎朝笑的表情。
  银白色的刀锋划了一个弧线,阿雷惨叫一声。
  阿杰脸色苍白的握住刀柄,向我和徐鸽冲过来。
  我们第一个反映就是跑,趟水跑上了礁石。他追过来,追到一半停住了,攥着那样一把小水果刀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,对礁石上的我们两个人……
  他哭了,后退,再站住,看那刀。
  一瞬间,他已把刀插进了左胸,一边哭着,一边笑。魔鬼就在他身后,意味深长的观察,它很平静。
  阿杰倒进水里,没有多少浪花。
  纤纤出现在海滩上,也向我们跑来。
  我们不约而同的向他伸出手,可一个浪把她打倒,魔鬼俯到她身上说了些什么,一片黑烟笼罩住她。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我大声问,那个邪恶的家伙诡秘的说:“你们中间只有一个能活。”我看看身边的小鸽子,只有一个?他会杀我吗?如果他杀我,我就死。
  于是我安心的笑笑。
  山摇地动,很远处的古堡上那裂缝大了,最后完全裂开,那建筑在我们眼前一点一点的崩塌,最后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一片烟尘中。
  整个星月岛在震撼。
  礁石动荡,海水急了,一遍遍拍打沙滩,象是在回应,星月岛在隆起!
  陆地先是上升,然后慢慢下降,无休止的下降。
  魔鬼嘲弄的盯着我们,我和徐鸽对视了一眼,决定了。
  我们手拉着手,跳进了冰冷漆黑的海水中。
  星月岛缓缓的,消失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忍无可忍之后的结局是……
                 
  魔鬼好像一股烟,随着小岛的消失钻入了海底。我和小鸽子不在它的眷顾范围内,我们很幸运的找到了一根漂浮着的树干。
  没有边际的蔚蓝色里,我们随着波浪一上一下的飘浮,就算是没有未来吧,心情不喜不忧。手互相的拉扯着,我们发现彼此的笑容竟是这样的美好。
  很久很久,听后来的分析好像是三天三夜,我们被碰巧经过的一艘轮船救了。
  刚刚得救的时候我们都不想说话,幸运的是救我们的水手都很善良和热心,在他们的照顾下我们很快的恢复了健康。
  我和徐鸽站在甲板欣赏海景,听水手说很快就要到达青岛了,那么过一会儿,海岸线会出现。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等着回归我安逸正常的生活。
  徐鸽也一样,他微笑着,在我身边。
  徐鸽也一样,他微笑着,在我身边。
  徐鸽也一样,他微笑着,在我身边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6-1-19 10:57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另一片的天空 一个荒谬的故事   


 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,也许我们的某一部分是应该生活在另一片的天空底下……

  那是在我读高中的时候,还是个用功的年代,我放学很晚。有一天黄昏,我不想坐公共汽车,一个人走在宽阔的马路边上,边走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。
  有个少年在马路中间吹着口哨,满不在乎的样子,不顾正飞驰而来的一辆大卡车。卡车开来了,丝毫没有减速,从他身上撞过去……
  我揉揉眼,我没有看错吧?卡车是开了过去,啊,还好,他还是毫发无损站在那里。不行,我忍不住了。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过去拉了他就走,一直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。他轻轻的跟着我,没有一点反抗。
  “你不要命了?”我说。
  他笑了一笑,是那种很安静,没有声音的笑。他说:“我不是还没死吗?”
  第一次有男孩冲我这么亲切的笑,我脸上有一点发烧,我不看他了,说“可是你那个走法就是不要命,你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,吓着我怎么办?”
  我的神情语气很可笑吗?他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退,我感到他在仔细的看着我,猛然间发现自己还拽着他的胳臂,赶紧放开说,好自为之吧,你好自为之,下次我可没这么见义勇为了。然后我走,走了好远回头,他竟然在跟着我。
  “你干嘛?”
  “天黑了我没地方去,你好人做到底吧!你要是对我好,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一件事。”
 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这么非分的要求!“你不会回家呀!”
  他走过来到我面前,有点可怜兮兮的:“我不想回家,又没地方去,所以每天晚上在马路边撞汽车玩,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管我,你今天既然打搅我,那么就继续做好事吧。”我看着他,我怎么能把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生带回家呢?可是,他看起来是无害而且很可爱的,好吧,我做件好事。
  我带他到我家楼下,告诉他我住在三楼。
  “是不是那个窗户?”他很认真的向上看。
  “嗯。”我说,“你可以睡在我家的地下仓库里,就是地方小了点。”
  他马上说没关系,很兴奋的仰头盯着我家的窗户看。
  “那是我的房间,你有事就在这一边叫我,声音不要太大,不要让我爸爸妈妈听见了。”
  他点头:“你晚上都做些什么?”
  “当然是用功学习!我要考大学的!”我拉住他进了我们家的小仓库,其实那就是个小地下室,在楼下的大地下室里长长的走廊两边的一间小屋子。里面很黑暗,没有灯,平时的夜里我都是不敢进去的,不过今天我不怕,还有他,我拉着他找到我家仓库的门,里面灰真不少。我想起来了,这里没有灯。
  我下意识的抓他抓的更紧了,“你这么喜欢拉着我?”
  我不理会,问:“你怕不怕?”
  “怕什么?”
  “怕黑。我刚刚想起来,这里好像没有灯。”
  黑暗里我听到他咯咯的笑声,他说:“我不怕,我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楚,不过你好象很怕。”
  不错,不过我嘴硬的很:“谁说的!我只是担心你会怕黑。”
  他好像是点着头:“好了,你自己上去吧,我知道这个地方了。”
  我答应一声放开他往回走,但是我什么也看不清楚,很快撞了一下门框。
 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冷风,我打了一个寒战。“喂,你!”我喊,“来一下。”
  没有人回答我,我转身,我家的小仓库里一片漆黑,我东摸西摸就是找不着他。我害怕了,也许他在门口躲着,成心捉弄我吧。我出了门,面前是长长的地下室的走廊,我从来不敢一个人走出去。因为我常常害怕突然从身后蹦出一个什么。……
  “哎!”有人由背后拍我的肩膀。
  “啊----”我大叫,不过很快回过神来,是他。
  他怎么会在我身后,仓库里没有人呀!
  “我看你没头没脑的摸呀摸,就躲开了。”他解释道,凑近了问我:“你真的怕黑呀,要不要我送你上去?”
  “算了,我胆子没这么小。”
  “是吗?”
  “是的。”
  我回过神,发现还是在抓住他的胳臂,感觉很没面子。
  “我走了,你叫----”“小鸽子。”他学着鸽子咕咕叫了两声。
  “好了,我走了,我以后叫你你要答应。”
  “一定。”
  我于是壮着胆子沿地下室的走廊走下去。
  走了五六米,我叫:“小鸽子!”
  “哎----”他果然在后面答应着。我没有回头,接着走,走了一段,又叫:“小鸽子!”
  “哎----”回答声总那么清晰。

  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星星,十二点钟,我很无聊的靠着窗前的写字台,看书。
  突然感觉什么地方有人在叫我,像在楼下,又像是在天上。我正纳闷间,身后好像有个人在轻轻的笑。“谁?”我没多想,回头一看,没有人。
  那声音还是在叫着我。
  我想起来了,我爬上桌子往下一看,是他,小鸽子站在空荡荡的楼下叫着我的名字,声音很大。
  这个家伙,把邻居吵起来怎么办!
  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,冲我道:“没关系,不会的。”
  我做了个手势要他安静,自己悄悄的走出房子,他会不会饿了?想想也许,就从冰箱里拿了个面包出来。家里很安静,不时有爸妈的酣声。打开门不会惊醒他们吧?我尽量轻轻的走出家门。
  小鸽子在楼下站着,笑盈盈的。我说:“饿了吧?给!”
  他不接,说:“我不饿。我只是闷的慌。”
  我没好气的说:“你闷的慌就叫我呀!我还要用功学习呢。”
  哈哈,你那样就是学习呀?心不在焉的看<<格林童话>>?他撇嘴笑着。
  我那叫自我调节,我马上辩解,问他:“你怎么知道我看什么?”
  他仰头说:“我从这里看到的。”我顺着他的视线看我房间的窗户。三楼呢,三楼这么高,你怎么看得到。我想看就看得到,他说。
  我们两个就这样在楼下说着话,四周围静悄悄的,把他的声音变得幽幽的,他眼睛看着我,我发现那眼眸很深,很。。。。。。空灵的样子。也许这么形容有一点过分,但是此时此景对着这么样的他,我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。他问我<<格林童话>>好看吗,我说还成,挺好看的。他又问我是不是经常这么对着书发愣,我说才不是,只是偶尔。他神神秘秘的笑着说我死要面子不说实话,学习一定很糟,是不是考试经常不及格呀?我狠狠心说是,不及格都不及格了,怕什么。他就笑。
  你笑得太大声了,我说,别把邻居吵起来。
  “我不是说过不会吗?”他一点也不在意,我正要责备他,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  你究竟是什么人呀?天这么黑,竟然一点也不害怕,我问他。
  “咳,你看!”他指着我背后。
  “什么?”
  “你快看!”
  什么呀,我回头,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人走过去。
  “那是谁呀?你认识吗?”
  他在我身后笑,走过来拉住我:“我们过去看看,肯定有好玩的。”
  怎么了?我竟然没想到要拒绝。

  我们小区的传达室里,一个小警卫昏昏欲睡。小鸽子带着我走近亮着灯的传达室,让我躲在他身后。“要看什么?”我问他,他一笑,指指不远的矮树丛。
  躲进去?为什么?
  我们躲进了矮树丛。
  一个黑影从楼群中出来,到了传达室的门口。是什么人?我从来没有见过脚不沾地这样子走路的,是鬼吗?那个黑影接近了传达室的灯光,我看不清它的模样,灯光照到它好像就淡了。它似乎是在看着小警卫,一点一点的凑过去。
  小警卫浑然不觉,还是睡在甜美的梦乡里。那个黑影轻轻一跃,竟然有一半穿过了玻璃。我看到这一幕身上发冷,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臂,小鸽子的胳臂。
  小鸽子在我旁边轻轻笑着。“它要干什么?”我问。
  如果他命大,只会做噩梦,如果他命短,他就死了。
  他指着小警卫告诉我。
  它是鬼吗?我问。小鸽子笑而不答。
  那个小警卫不会有事吧?你帮一帮他行吗?
  小鸽子嗯了一声,捡起块石头扔过去。
  石头打在玻璃上“啪”的一声,小警卫一下子惊醒,在他面前的黑影蓦地消散了。

  金色的阳光照进我的卧室,我醒了,很快乐的。我去上学了。
  整个一个上午我都在想小鸽子的事情,奇怪的小鸽子,神秘的小鸽子,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?他现在在干什么呢?或许,在睡午觉?中午我破例回了一趟家,爸爸妈妈是不在家的,我直奔仓库。地下室里不是很暗,有些阳光透过通风口闯进来。我看见我家仓库的门虚掩着,刚刚想敲一敲,就从门的缝隙里看到了小鸽子。
  小鸽子翘着二郎腿躺在破旧的床上,一束浅浅的太阳光从天窗射下来,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照到了床上。
  是的,是直接照到了床上。

 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不敢走进去,马上想往回跑。
  一转身,小鸽子站在我面前。
  “怎么了?”他问。
  “没,没有什么,来看看你。”
  “来看我怎么不进来呢?”他还是那样好脾气的说着,我就进了屋子。
  床上有很多灰,根本不像有人躺过,我站在床边上看着他觉得还是说点什么好。
  “你----饿吗?”
  “不饿。”
  “哦。”我低头,他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,白裤子,再往上看,是雪白的夹克。
  ……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,我想不起来。
  “你怎么不说话了?”他问我呢,我回答:“对了,今天晚上我们学校有篝火晚会,我回来的晚。”
  “我知道了。”
  我鼓足勇气问他:“你什么时候回家?你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。”
  “我明天就走。”他说。
  然后我问他是回家吗?他说不是。
  就这样搭讪着我走出地下室,小鸽子没有送出来,他在地下室的深处远远目送我,临出大门我习惯性喊了一声:“小鸽子!”
  “哎!”那回答就好像是在我身边发出的一样。

  下午的课我上的毫无效率可言,我的最好的一个女伴问我怎么了,还打趣道:“瞧瞧你,本来脸色就白的吓人,现在都没有血色了。”
  我没理她,脸色发白的人多得很,小鸽子不也这样。
  黄昏,下了课,同学们都没有回家,大家在学校的操场上点起了一堆堆篝火,一个秃顶秃的“中央不长”的校领导宣布:“班长带领同学跳集体舞!”
  我的天,我还不怎么会呢。没办法,只有跟着同学围着一堆火瞎跳,感觉集体舞是最弱智的团体活动了。什么?跳“高山青”要和身边的同学手拉着手?那么拉吧,我伸出手去。
  右边的胖子男生做出了世界上最恶心的委屈样子,不拉我。
  是因为下午我心情不好骂了他一句吗?死东西!我不再伸手。
  可是这样大家就跳不起来了,其他人都看着不牵手的我们两个。我----要不是顾及我那硕果仅存的淑女形象,我真的要骂脏字了。正当我愤怒的想佛袖而去的时候,有人抓住了我的手。
  是小鸽子,穿着一件黑夹克,顽皮的对我笑。
  ……哪里又不太对了,不过我来不及想。小鸽子加入我们的集体舞,整个一个大圈子又开始动起来。于是我们跳呀跳的,我居然跳的很开心。一边跳我一边找空问他:“你怎么来了?”
  “来找你玩儿。”他说,很得意的:“来的是时候吧?”
  “当公主正在生气时,王子来了。”他又说,“像不像童话故事?”
  “童话故事?少来了,童话故事都是假的,所有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结局都应该是----他们终于幸福的相遇,然后开始过苦日子。”我边跳边和他聊,上气不接下气。可是他一点都不累,甚至大气都不喘一下,还说:“是吗?那么我让你感受一下。现在是几点?”
  我看了一下表:“九点!”
  “我宣布,过了九点钟,小鸽子就再也不是王子,他要消失了。”
  他说完哈哈一笑,跳进了火堆。

 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,我走到地下室门口:“小鸽子!”
  没有回答,这家伙到哪里去了?为了他我受尽老师同学的盘问,“无可奉告”说的嘴皮子都破了。他把大家吓坏了,把我吓坏了,咳!到哪里去了?我还真有点希望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,不过没有。我慢慢的回头看了,没有。
  晚上我睡不着,翻来覆去的想着小鸽子,他的身影在我面前来回来去的晃。那衣服,那笑容,那些莫名其妙的话。。。。。。
  我终于想起来了,他白天穿白衣服,晚上穿黑衣服。
  两件衣服的款式一模一样的,不一样的只是那对比鲜明的颜色。

 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,夜晚静悄悄的,有时候的“噶噶”声都来自于不结实的家具。没有可能来自他的任何声音。
  我不自觉的从床上起来,爬上床边的写字台往下看。黑夜静悄悄,楼下没有一个人。只有一辆车停在那里,是一楼王伯的“奥迪”,那深色的车顶反射着月光。天上的月亮看上去挺好。不知道他今晚在哪里过夜?
  我要回去睡了,再最后往下瞧最后一眼。
  那是,那是什么?睡在车顶上?
  小鸽子。
  他睡的真香。也许春天的夜里不很冷?
  我突然很想叫醒他,问问他到底是什么。我的理智告诉我,他是不正常的,但是我从来没感觉到可以害怕他。那么我要直接问问他。
  就这样我打开窗刚刚要叫,那个黑影就出现了,它先是飘过去,然后就像一只乌鸦一样飞到空中盘旋了一圈,落到小鸽子身上。
  ……我得干点什么。昨天我踩上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大理石的震纸弄碎了,现在断了的一小截正好在手边,我抓起来扔下去,同时喊一声:“小鸽子!”
  正好那块震纸掉在“奥迪”的旁边(幸好没把车砸坏),触动了敏感的汽车防盗器。一时间铃声大作,小鸽子当然是醒了,还没忘回答我一声:“哎!”
  可是黑影没有散去,它还在他的身上粘着。
  小鸽子站在车顶上,黑影就在他肩头,月光此时正好明亮,我远远清晰的看到了他身后那黑影的一张脸。那是一张干瘪的,绿色的腐败的脸,只可能属于死人的脸。现在,这张脸和他在一起,没有什么不和谐。我大叫一声,跳回自己的被窝里,把自己连头带脚捂了个严严实实。感觉上好像没关窗,不过我再也顾不得了,我浑身哆嗦着,一晚上没有合眼。
  第二天阳光很耀眼的时候我才起来,我的窗子关的好好的,写字台上放着那块震纸。

  是星期六,爸爸妈妈出去逛街了,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在只有自己的屋子里,我心里发毛。壮着胆子洗漱完毕,我拿了钥匙就往外走。也许到人多一点的地方,我会安心些。对,我要出门。
  楼道的窗户被不知哪家堆的纸箱子挡住了,四周没什么光,我觉到点凉意,对外面的阳光十分渴望。当我一路小跑下到二楼时,一阵熟悉的笑声响起来。
  像是在我前面,又像是在我身后。
  “小鸽子!”
  “哎!”
  我不敢回头,我说:“你别吓我,我和你无冤无仇。”
  “我没有想吓你呀。”
  那好吧,我说你不想吓我你就慢慢的到我面前来。
  他还就真的走到我面前来了,像一个正常人一样。还是挂着那可爱的笑容,让我不想害怕的那个样子。但是我忘不了昨晚的那张脸。我有想跑掉的冲动,就是腿好像不听使唤。
  罢了,跑不掉还不如不跑。
  “想不想知道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?”他说,“我去看我自己。”
  “哦。”我的冷汗开始往下流,他注意到了。
  “放心,我不会害你的,我们是朋友对吧?”
  我连忙说对。
  “当我到处流浪无家可归的时候,你是唯一关心我的人,我不想瞒你什么。带你去看一个人,好吗?”
  我确确实实还在害怕,但是最不可救药的好奇心萌发了,我点点头。
  小鸽子就拉着我走了。
 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害人的妖怪呢?我为什么要相信他?
  一路上我一直这样想。

  我们搭汽车,过马路,我发现街上没有人看见小鸽子。因为有不少人对我奇怪的走路姿势表示惊奇。小鸽子抓着我的手臂。而我,没有挣脱。
  我把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想得可怕,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医院。并且去的只是一间普通的病房,而不是地下的太平间。
  躺在我面前病床上的是另一个一模一样小鸽子,他睡的香甜。
  带我来的小鸽子,就床头窄窄的栏杆上坐下,对我说:“你看,这就是我。”
  “自从我有记忆起,这个我就是这样躺着。我站在他身边看医生忙活,好像是他出了车祸,脑子受到震荡。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醒过来,而我则到处流浪,无聊到在马路上撞汽车。”
  我看看病床上的他,只是昏迷着,脸色有些苍白,不那么担心了,问:“那么你不是鬼吧?”
  “不是,昨天晚上的那个才是鬼。不过我不讨厌它。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昨晚附近一家人家生了个孩子,他投胎去了。他昨晚是来向我告别的。”
  我听了心有余悸,他浑不在意的接着说:“你看,我并不害怕阳光,也不必总是灰溜溜的怕生人气,还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思,让你看见我。我还没死呢!我只是他的一段灵魂,他的一部分,既不是鬼也不是人,我就到处流浪,过的挺好,偶尔会回来看看他。”
  “那么,那么为什么你不回他身上,那样你不就还是一个正常人了吗?问什么不?难道没有办法?”
  “办法是有的,只要往他鼻孔里一跳就行了,不过我不想。”
  我惊讶:“不想?”
  “我现在过的多好呀,能看到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,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。自在,轻松,不用吃不用喝又没烦恼,为什么要变回普通人呢?”
  “你不愿意做正常人吗?”
  小鸽子摇摇头:“做正常人就只能做他。以前的记忆在他那里,万一有让人烦恼的事岂不很糟?还是这样多好,他是他我是我,我不需要为他做过的负责。”
  我看着床上的少年说:“我觉得这样不好。”
  “为什么?”
  我说不出理由,小鸽子却在等我的回答,于是我绞尽脑汁想给他理由。
  我在思考,我的手下意识的乱动,把床头柜上的一个杯子碰掉了。
  杯子是磁的,摔在地上碎了,很大一声。
  我,小鸽子都吓了一跳,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吓了更大的一跳。
  躺在床上的昏迷的另一个他,这时候醒了。

  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我问小鸽子。
  现在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在病房里,我,小鸽子,刚刚醒来的小鸽子。
  刚刚醒来的小鸽子名字叫徐鸽,他正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我们。我想他什么也看不到,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。是没有灵魂的原因么?生命不完整?我对小鸽子说:“过去吧,和他成为同一个人。”
  “我不。”小鸽子满不在乎的说,“我不想做他那样的人。”
  何苦呢?我觉得他真的是不可理喻,哪里有不想做人的?让剩下的自己痴傻一辈子?我摇头:“你这样不行的,迟早你要回到他的身体里去。”
  小鸽子不回答。

  天很快又黑了,我回到家里,小鸽子睡到地下室。
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,梦见徐鸽死了,小鸽子变成了游魂野鬼,和一群黑黑的生灵一起在四周围流浪。我总是能看到他惨白的脸,他还是笑着,不过是苦笑。
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我决定要劝他回去,不管用什么手段。
  “你不想做鬼吧?小鸽子?”
  “是的,我不想做孤魂野鬼,那都是意外死亡而没有机会投胎的灵魂,他们只有等到适当的机会才能解脱,真是受罪。”
  “那么你就重新做回徐鸽吧,我不想有一天他因为意外死了,你会变成鬼。”
  “变回他,我就不会死了吗?”
  “至少这是你自己掌握的。小鸽子,要想快乐你就该勇敢。”一向讨厌大道理的我,这时候喋喋不休。
  我们走出地下室,外面阳光正好。小鸽子很开心的坐到门口的草坪上吹起口哨。不远处有几只家养的鸽子边走边咕咕叫,小鸽子停下来说: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鸽子吗?其实我很想做老鹰,在天空翱翔,那种感觉,多棒!可惜,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养的鸽子。永远也飞不高,永远只能在家门前绕。还是现在好,现在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当我的鸽子,虽然我和你们不一样。我好像是,好像是在另一片的天空下一样的鸽子,我想你会羡慕我。”
  是的我是羡慕他,但是我不能动摇。我在他身旁坐下:“小鸽子。”
  “嗯?”
  “记不记得你说过,可以为我做任何一件事?”
  “当然。”
  “那么你答应我做一件事好吗?”
  “什么事?”
  “先答应我。”


“好!”
  “你做回原来的你吧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。”
  他沉默了。

  我在这家小医院的病房里,对着徐鸽。
  他和小鸽子长的是那么的相像,可是给我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。
  他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,身上的汗味儿熏的我想吐。坐的那么近我才明白活着是个怎么样的概念,这就是会脏,会出汗,会令人恶心的臭皮囊。小鸽子没有这些,他只是一股轻灵之气,如果没有徐鸽的死去,是永远都不会变质的。
  “徐鸽!”我叫面前的这个人,可是他不回答。只是用一双茫然的眼睛望着我,很遥远的样子,他的头偶尔会左右转转,很迅速,好像非洲草原上的袋鼠。非洲草原上有袋鼠吗?我不知道,我要看着他,直到小鸽子到来。
  小鸽子答应会来,他答应了我要他做人的要求,虽然不愿意。
  他做了人,我也就结束了这几天以来的噩梦。没有人去世也就没有鬼了。没有鬼也就变得心安了,不是吗?
  我是不是有些自私呢?要他舍弃他的快乐,要他离开他的天空?这样真的必要吗?
  “水……水……”面前的徐鸽要喝水,我起身给他倒,壶里是空的。去要一些吧,我拿着杯子走出去,非洲草原上有没有袋鼠呢?
  小鸽子在楼道里等着我:“我们出去走走吧?”
  然后,很不好意思的,我把要水的人给忘了。

  街上很热闹,天有一点闷,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。我们慢慢的走了一阵子,没有说话。不知什么时候起,我和他之间有了好大一段空间,我没有去拉他,他也没有抓住我,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。等他做了人还记不记得我呢?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想去问他,只是,不敢。我们走到医院的正门口,远远望着二层楼徐鸽病房的窗子。“一会儿我就飞过去了。”他说,“我……”
  “几点了?”他问。
  “差三分钟六点。”
  他笑,说:“想不想听我做灵魂时候的最后一句话?”
  不等我回答,他就抢着说道:“那就是我不想做回正常人的最后一个原因。我不想忘了你呀。”他笑,两只眼睛盯着我。天呐!我是很自私,我不该逼他这样做。
  我说不出话来,看着他随即兴高采烈的宣布:“六点钟,过了六点钟,小鸽子就再也不是灵魂,他要成为徐鸽的一部分,成为一个人了。”
  “也许当我身上有了些小毛病,我会更好过一些?”他在问。
  怎么了,他说的话我都不能回答。阻止他吗?撤回我的要求?
  开始下起毛毛雨。
  他就要飞进那个窗户了,那个窗户。
  ……我的天,是徐鸽!他爬出了窗子,是因为太渴想喝雨水吗?他要掉下去了!“小鸽子!”我大喊,小鸽子像箭一样冲上去。
  徐鸽的坠落和小鸽子冲上去几乎是同时的,我看到他们两个在空中终于取得了一致,他们变成了同一个,摔下去。
  “啊!”我大叫,快救人呀!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有了这样一种感觉,我想为了另一个人哭。而这个“人”已经不存在了。

  徐鸽没有死,他很快变得正常而且康复了。我躲在暗处看了他几次,很想走过去,但几次都被他的某些动作吓坏了,无论他笑着也好,坐着也好,我总能感觉到他并不是小鸽子。后来他出院了,在我的生活中也就不见了。
  那么纯粹的小鸽子也不见了,这是永远的并且无可奈何的事情。虽然我常常想他,常常梦见他,也许我真的是喜欢他,但是有什么用呢?你怎么可以只爱上一个人的一部分呢?
  可爱的小鸽子,不是徐鸽,经常出现在我的白日梦里,有时候他会说:“怎么样?公主,王子出现了呢!”
  有时候也说:“那么我们去过苦日子吧?”
  这时候我就傻笑,弄的其他人认为我的神经出了毛病。很久,这个毛病才改掉。
  徐鸽从来没找过我,我想他是完完全全的把我给忘了。后来他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。一次在一个人烟稀少的画展上我还看到了他的画。画得很抽象,整个画面好像是天蓝色的,大概有鸽子,鬼怪,有少年和少女的身影,黑烟,云,像隔着毛玻璃看到的一轮明月,等等。题目是叫:另一片的天空。
  很令人怀念的画呢,我看了好久,几乎决定明天就去找他了。
  不过他在哪里?
发表于 2013-6-20 15:03:54 | 显示全部楼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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